《中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不二寺,亦称“不二禅院”,位于山西省太原市北,阳曲县城大运路以东,该寺地处闹市环抱之中,红尘合围之内,与市井民居仅一墙之隔。墙外,人来人往,烟火琐碎;墙内,梵呗阵阵,清净肃穆。整座禅院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
一入禅院,恍若世外。迎面一座硕大崭新的大雄宝殿,虽金碧辉煌却少了沧桑韵味。新殿往北,便是仅次于晋祠圣母殿和献殿的太原第三古老的建筑——三圣殿。该殿于金明昌六年(公元年)修葺,原位于阳曲县小直峪村的不二寺旧址,年山西省文物普查时被发现,当时大殿残损严重,就地保护性维修困难极大,故经各级文物部门批准,于年将大殿整体搬迁至县城内并重建寺院。原不二寺创建于五代北汉,后毁于战火。北宋咸平六年重建,金明昌六年重修,元、明、清各代亦屡有修葺。盛时除三圣殿外,另有乐台、山门、天王殿、钟鼓楼、东西配殿和僧房等建筑。寺西南有元代八角五层密檐砖塔一座以及明代石塔、石幢若干。伽蓝内外遍植枣树和榆树,林木阴翳,是阳曲县著名的大丛林。
现不二寺内三圣殿为原寺正殿。虽经各代修葺,但整个殿堂的木构梁架依然维持金代原貌,并保有宋代营造手法,整座大殿宋金建筑风格浓郁。
三圣殿面阔进深各三间,平面呈方形。殿宇下承青石台基,上建悬山殿顶,举架平稳,顶覆简瓦素脊,前檐出廊,廊深一椽半,金柱位于下平榑和上平榑之间。明间金柱正中处有板门,次间正中处为直棂窗。板门上额施门簪四枚。
殿宇梁架形制为六架椽,前后搭牵四柱,周围柱网向内倾斜,角柱侧脚生起,在增强整个建筑刚度的同时,又使得建筑物的整体造型更为紧凑。这种结构,既增强了视觉上的巍峨感,也令整个建筑重心更加趋于平稳。
三圣殿在斗栱的使用上也别具匠心,殿前外檐施单杪单下昂五辅作计心造斗栱七朵,斗栱层层升起,挑出屋檐两米有余。补间铺作用真昂,内转出两跳华栱,后尾挑承下平槫。柱头铺作用假昂,内转出两跳华栱承托乳栿。大殿的横栱全为单材,泥道慢栱上层柱头阑额隐刻横栱两层,置散斗于栱头之上,俗称“隐刻斗栱”。据《营造法式》论,“凡铺作当柱头壁栱,谓之影栱,又谓之扶壁栱”。三圣殿无论屋顶出檐、斗栱形态,均以虚实结合之手法,构成和谐之“韵律”,是“扶壁栱”于并州地区的孤例。
柱头五铺作斗栱,单杪单下昂柱头铺作后尾补间铺作后尾阑额和普拍枋出头隐刻斗栱作为宋金时期的单体建筑,淳朴大方的三圣殿从各个层面反映出当时政治、经济、文化条件下的建筑技术成就与风格调性。
北宋以后,巨大尺度的建筑已不多见,单体建筑多清雅柔逸之风,屋顶坡度多有加大,屋脊、屋角有起翘之势,建筑形象更添轻灵神韵。在美学上,建筑虽因尺度缩小,而陡增柔和、曲致等审美特征,但这并不等于说,宋型建筑在精神意义上是很“小气”、很肤浅、很柔靡的,相反,宋型建筑自有其精神境界,这精神境界与理学密切相关。理学推崇传统儒学,以探讨“道体”为中心命题;以“穷理”、“格物致知”为知识论;以“存天理、去人欲”、“内圣”为人格修持“存养”工夫;以“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的论,走的是一条“内圣外王”之路。理学虽推重“外王”,即重视道德伦理实践,但比较而言,“内圣”的倾向性更大。这种心理、精神的开拓,影响到宋型建筑,就是在物质层面上,一般并不求其宏大,而在精神象征意义上,依然具有深广的文化心理内容。宋代著名理学家邵雍在《伊川击壤集》中就言道:“谁谓一室小,宽如天地间”,“气吐胸中,充塞宇宙”。“室小”而“气”不小,“室小”却“生气灌注”。邵雍所言之“气”,是一种以“浩然”之性为底蕴的、胸中的“逸气”、“秀气”和“静气”。
悬山顶,不厦两头造宋型建筑的形体及空间造型、平面布局,虽较唐代建筑为小,但其精神意蕴与境界不但并未萎缩,而是向心灵的深处开拓、以少胜多。不二寺三圣殿的清雅、秀逸犹如宋画,周身散发着一种“深堂境自幽,一琴几上闲”、“柳溪暮云垂,归牧夕照际”的淡雅意境。
悬鱼夕照三圣殿当年被发现时,已是残破不堪,但幸运的是,木构梁架并未有太大损毁。如今,历经风雨的古殿,如同一位生活在市井中的暮暮老者,在他的讲述下,那些朝朝代代曾经鲜活的旧人旧事,似乎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消失。白驹过隙,光阴似箭,烟月不知人事改,曾经沧海化桑田,但那份千年传承的底蕴却未曾更断。
屋檐侧角不二寺,这座小城中的禅院,从深山走进红尘,从远古越至现代,一如“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生命需要自内而外的突破,顾影自怜的美丽逃不掉零落成泥。生活喜忧参半,自有两面,在多少次绝望无力、苍凉悲凄中,方知于风雨飘摇的尘世中找到灵魂的归宿,是多么重要。
悟入“一实平等之理”者,谓之“入不二法门”。或许,我们都曾喜好在名利浪逐中寻求赞美,期待在鲜花逢迎中赢得阵阵掌声;又或许,我们都曾在物欲洪流中,不断完美自己,满足心灵的虚荣。但时空变幻,名利终如晨曦露水,弱不禁风,当鲜花与掌声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物欲满足背后,我们的心灵仍然一片贫瘠。人生需要重新审视和思考,就像鹰的重生、蝉的破茧,灵魂也需要一条救赎之路。放下与接受,才是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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